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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章七二 教子

    陈端跟在李君华的后面,一起走进了宫门,他老远看到英王抱着李君威走来,略微犹疑,快赶两步,到了李君华的身边,低声提醒道:“太子,英王过来了,您避一避吧。”

    李君华不解,问道:“为何要避?”

    “今在学堂的事,怕是英王会不快意,说话若是冲了,有碍您的颜面.......。”陈端尽可能和缓的解释到,作为李明勋身边老资历的侍从官,陈端对于李君度实在是太了解了。

    这位帝国的英王殿下武勋盖世,但少年时也是混世魔王级别的人物,皇室在好些年里就只有这么一个皇子,后宫几位都是宠着,又有几个有势力的皇亲在外,英王可以说自幼无所顾忌,在学堂打架斗殴是常事,而今天在学堂的事陈端可是完全看在眼里,原本只是李君威因为和同学抢球完发生了冲突,李君威本就继承了李明勋的个子,又是胖身材,原本是占了上风的,可李君华听说之后,强行叫住了追打同学的李君威,这才被对方抓住机会打了一拳,按照陈端对李君度的了解,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他可不会认可。

    “父皇母后常教诲我们,在学堂不可仗势欺人,在一边,李明勋问:“陈端,你的脸怎么回事,莫非也和别人打架了?”

    “不知道?脸都肿成了猪头了,不知道?”李明勋高声喝道。

    陈端伏身在地,不敢在言语,李明勋问:“太子,你的侍从官怎么回事?”

    李君华朗声说道:“哥说他有罪,让他自打的耳光。”

    李明勋脸色一变,问:“君度,陈端有什么罪?”

    “他眼见皇子受袭而不保护是失职,事后纵放凶手,不加以擒拿是为包庇,臣问询于他,他百般推诿言语不详,是为不敬........。”李君度倒也不示弱。

    李明勋一拍桌子:“好一个失职、包庇、不敬.......好啊,说的好啊,那你说,他这些罪,该怎么罚呢?”

    李君度看出李明勋的不悦,低头道:“父皇在上,岂有臣做主的道理。”

    李明勋合上折扇,伸手一挑,就把身边侍卫的佩刀挑出刀鞘,直飞向李君度,李君度武艺娴熟,动作敏捷,当空握在手中,李明勋怒道:“朕以为他该死,你杀了他吧,当着朕的面,杀了他!”

    李君度知道这是气急了说的话,心中害怕,跪倒在地,把刀小心的摆在面前:“臣不敢,臣不敢。”

    李明勋一发怒,长春宫内噤若寒蝉,无一人敢说话,朱妤姝捂着已经隆起的肚腩,说道:“浑说什么气话呢,当着孩子的面喊打喊杀的,君度哪有那个胆子,也不怕吓住了孩子。”

    “他没那个胆子?”李明勋依旧怒火中烧,喝道:“陈端他爹为我死的,陈端十二岁就跟我身边做侍卫,小时候也是把他扛在肩膀上宠的,好了,现在他长了,成王爷了,就能这么作贱人了么,在皇宫里就这么胆,在外面呢,他权独揽,位高爵显,还不知道怎么嚣张跋扈!”

    “没有,没有,你又冤枉君度,他有多君威你是不知道,十四岁替父出征,讨伐西夷,他可是抱着君威好久不愿意放下的,这是心疼君威挨了打,才是失了分寸,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不生气,不生气。”朱妤姝劝着,上前把长子扶起来,然后对侍卫说道:“还不把你这破刀捡起来,什么东西都往本宫的长春宫带,本宫还怀着孩子,煞气冲撞了胎神可怎么好,出去,快些出去。”

    李明勋也知道自己不该在怀孕的皇后面前发火,还动了刀兵,一挥手,让人出去了,他捏了捏有些疼的额头,对跪在地上的陈端说道:“你也起来吧,当着朕和皇后的面,把事讲清楚,学堂里打架的事讲清楚,宫门的事也讲清楚,不要漏掉一点细节,朕的脾气你知道!”

    陈端自然清楚李明勋的脾性,一五一十的把事说了个清清楚楚,既没有替李君华隐瞒,也没有轻描淡写英王刁难太子的事,待他讲完,李明勋沉思片刻,说道:“陈端,下去休息吧,放你半个月假。其余人也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侍奉了。”

    等待陈端和一众女官侍从退下,李明勋问:“君度,孟子曰: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你可知否?”

    李君度微微点头,虽说他自幼接受的是新式教育,但四书五经还是读过的,这些圣贤言论自然知晓,李明勋问:“那这五有,你有几条?”

    李君度道:“臣......臣.......。”

    “你说不出来?那我帮你说,从后往前说,你自恃身份,重尊卑贵贱,年少掌兵,身边只有下属和同僚,无有能言朋友者,自然谈不上朋友有信。今日在宫门前当着众人面斥责二弟,为人兄长,却为兄不友,而君华为弟,却极为恭谨,你长幼无序。你虽已成年定亲,却未曾婚配,自然也不用说夫妇有别了。身为臣属却刁难太子储君,身为外臣却越权责打内禁侍从,是为君臣对面,无有节义。你五有已经失了四有,长此以往,你我父子,还能有亲么?”李明勋问道。

    “皇上!”朱妤姝忽然叫出来,他对李明勋教育自己的长子并无异议,在她听完了陈端的讲述,也是觉得李君度又诸多过错,但李明勋的最后一句,却着实伤人,她跑过去,却没有堵住李明勋的嘴:“你胡说什么呢,君度是你的亲子,做错了什么都是亲子,怎么就父子不亲了,我不许你这么说。”

    而早已跪在地上的李君度双肩耸动,已然泣不成声,李君华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了,见父亲对长兄如此斥责,跪在了李明勋面前,哭着说道:“父皇,是臣错了,你不要怪哥,都怪臣不好,害君威挨了打,才惹出这些事情的。哥什么时候刁难臣了,臣与哥是亲兄弟,从来都是兄友弟恭的.......。”

    李明勋站起身,拍了拍李君度的肩膀,说道:“天快黑了,你回府吧,有一件事你千万别忘了,你君华不仅是你的弟弟,他还是帝国的太子啊。”

    李君度低着头,面如死灰,他擦了擦自己的泪水,道了一声谨记,便转身离开了。

    “皇上,你这是做什么,你这么说,君华和君度可是要生分了,他们可是亲兄弟啊。”朱妤姝极为愤怒,问道。

    李明勋道:“凡事有得必有失,君臣若想有义,就不会兄友弟恭了。”

    “这.......怎么会这样啊,怎么会这样。”皇后完全没有想到会到这个地步,忍不住哭了起来,李君华忙止了眼泪去安慰。

    过了好一会,待皇后上床安歇,父子二人才是离开,走在夜晚的小道上,李君华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问道:“父皇,臣今天做的是错还是对?”

    “你做的没错,君度失了分寸,当众斥责你,你却依旧对他保持对兄长的恭敬,做的是对的。”李明勋毫不迟疑的说道。

    “不,臣不是问这件事,臣是问君威和别人打架的事,是臣这样做对,还是像哥说的,冲过去帮君威的忙,帮他打架才对?”李君华扬着小脸,认真问道。

    李明勋笑了笑:“你觉得呢?”

    “母后常说,臣身为太子,一国储君,当有仪态威严,也常教育臣不可在学校胡作非为,欺辱他人。若臣帮君威打架,就有损太子威严,也是仗势欺人,是不对的。可身为兄长,却害弟弟受伤,没有保护好君威,也是不该.......。”李君华满脸矛盾。

    李明勋点点头:“你只需要记得,你是太子就够了。”

    李君华不解:“那究竟怎么做才是对的?”

    “你是太子,无论怎么做都是对的,你制止斗殴,是忠于职守,维护秩序。你若出手帮君威打架,那就是护兄弟,亲亲尊尊。”李明勋耐心的解释道。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李君华更是不解了。

    “父皇说了,因为你是太子,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是不会错的,这就是你身为太子的特权,身为太子,身上的担子也更重,你获得不仅是荣誉,还会有质疑,正如父皇今日对你母后说的那样,有得必有失,今日你在学堂维护了公义,注定会让你的兄弟寒心,公义和私情,就看你如何取舍了。”

    李君华懵懵懂懂的点点头,继而问道:“那如果是您,您如何取舍?”

    “如果是我,今天见兄弟跟别人打架,我就会上去帮忙,先打了那家伙再说。”李明勋说这话毫不犹豫。

    “为什么?”

    李明勋笑了:“第一个原因我刚才说了,身为太子,无论怎么选择,都是对的。第二个原因更简单,你还是个九岁的孩子,你这个年纪,就算做错了事,打错了人,最终也会妥善的恶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