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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七章 母亲

    “飒飒……”

    清风拂过河面,带着丝水汽,扰动着河边林荫间的枝叶,带来些远城市繁华声,

    渐深夜色下,行人寥寥,街道显露出原本的模样。

    昏黄的路灯沿着河岸,朝着河边挥洒着灯火,映衬着灯下几人的影子。

    “……你是之前餐馆里……”

    那男人转过身,挪着步子,一步步走到了摊位前,看着摊位后的老和尚,摊位旁的廉歌,先是说了句,紧接着,又再次沉默下来,

    蹲下身,沉默着,在摊位前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阿弥陀佛……”

    见男人在摊位前坐下,老和尚双手合十再念诵了声,

    “施主……可有要问的。”

    沉默了下,老和尚还是出声说道。

    闻言,男人转过了头,先是看了看老和尚和廉歌,又低下头,看了眼那块布上的字。

    “……师傅随便说点什么吧。”

    只是说了句,男人便转过了头,望向了不远的河水。

    闻言,老和尚看着这男人,有些沉默。

    旁侧,廉歌看了眼老和尚,再看了眼这男人,也没多说什么,转过视线,看向了远

    远,一栋栋楼里,一户户人家灯火亮着,替代着繁星,照亮着这座城市,

    近,唯有阵阵清风不时拂过,愈加显得安静。

    ……

    “……施主,”

    双手合十,沉默许久,老和尚还是出声说道,

    “你就快……死了。”

    话音落下,河边摊位前再次安静下来。

    男人望着河面,先是顿了顿动作,紧随着,沉默着,缓缓转过了身,

    “……是啊,我就快死了……”

    男人沉默着,眼神恍惚着,说了句后,又再次沉默下来,只是望着远

    “施主,”

    老和尚佝着身子,坐在摊位后,看着这男人顿了顿后,还是出声说道,

    “施主你如果遇到了些什么事情,不妨同我说说。贫僧痴长些年岁,佛理粗浅,却也见过些事情。”

    男人闻言,转过目光,看了看老和尚,又看了看廉歌,

    “我杀了人,”

    男人说着,再转过头,看向了河面,

    “不止一个。”

    闻言,老和尚沉默了下来。

    男人也没再说下去,只是望着那河面,眼神恍惚着。

    ……

    “……阿弥陀佛。”

    沉默许久,老和尚才抬起双手,合十长念了句,又顿了下,看向这男人,

    “施主,为何要杀人?”

    闻言,男人再顿了顿动作,缓缓转过了头,看向了老和尚,沉默下来。

    老和尚也只是双手合十着,看着这男人,有些浑浊的眼底透着平静。

    ……

    “……我七八岁那年,我父亲就因为得病,去世了。”

    男人沉默许久,还是出声说道,

    “……他刚得病那会,就住进了医院,在临去之前,从医院出了院,”

    男人视线微微上移,目光有些恍惚,似乎陷入了回忆,

    “……那天早上,我父亲脸色依旧很苍白,却一直笑着,我母亲却一直沉默着,帮着他,换下了病服,下了病床。

    我帮着搀扶着他,我们一家走出了医院。

    那时候,我觉得医院人多有趣,问我父亲,我们为什么不住在医院了。

    我母亲沉默着没应声,我父亲笑着跟我讲,不住了,再住下去,我上学的学费钱可就没了……”

    男人说着话,望着河边的林荫,停顿了下,

    “……那时候,我们一家子住在隔着这市区很远的一山村。

    接着我父亲,我们回到家,我才发现家里少了许多东西……回到家里过后第三天早上,我父亲就离世了。”

    摊位后,老和尚听着男人的叙说,双手合十着,

    旁侧,廉歌看着远,静静听着耳边响起着的话语声,

    ……

    “临去那天早上,我父亲拉着我的手,嘴里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我和母亲,就那么看着,直到最后闭了眼睛。”

    男人说着,沉默了下,才继续说了下去,

    “……那过后,就剩下我母亲拉扯着我长。”

    “她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手艺,做不了什么工作。每年到秧的时候,她就帮着别人家秧挣钱,一亩地能挣60块钱。

    村里人总是讲,我母亲手脚麻利,干活又快又好,别人一天就能个半亩地的秧苗,她一天能种一亩多,每到这时候她总是笑,也不接话。

    ……那时候,我去学校读书,每天早上都是七点起,我母亲总会准时叫我起床,跟我讲,早饭已经给我盛到饭桌上了,让我起来吃。

    这时候,我母亲脚上总是还穿着水筒靴,筒靴已经沾上了些泥,扎起来的头发上,都还有些泥点。把我叫醒了过后,就又出门下田去了……

    等我放了学,回到了家里,我母亲也还是秧田里,着秧……不过,我回到家过后,要不了多久,我母亲就会从地里回来,回来给我煮晚饭……煮好晚饭之后,天还不是很黑,她就会又再出去,下到田里……到晚上的时候,她就坐在那门槛上,脱着水筒靴,筒靴里已经浸满了水,费力才能勉强脱下来。

    有时候,我也会帮她把水筒靴从脚上扯下来,水筒靴一扯下来,总能从里面倒出来泥水,这时候,我母亲的脚早就已经泡涨发白了……”

    男人说着,停顿了下,目光恍惚着,出神着,

    “……到了别人家给她发工钱的时候,她总会给我买些凉菜吃……凉拌的猪头肉,那就是她觉得最好的菜。不过,她总是自己不吃,让我吃……”

    “……等到不是农忙的时候,谁家修房子,她就总会去做些杂活,挣些钱。别人有活,也总喜欢叫她,因为她手脚麻利,从来也不喊累……有时候,她忙活一天,那手上总是容易起些泡,她就拿着根针,点着根蜡烛,把那些水泡,一个个给刺破,把里面的水全给挤出去……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她再去干活,那手上起的水泡,一天下来就会被磨破……”

    男人望着远,说着,沉默了下,

    “……那时候,每年到过年的时候,她总会给我买套新衣服。跟我讲,年头一天穿新衣服,一年就都有新衣服穿……但她自己总是不买,就只是那几件衣服换着穿。等到那衣服实在穿不了的时候,才去镇上的街上,在那街边上,买件便宜的衣服……她总是跟我讲,她一年到头的也不去哪,买那么好的衣服也没用,买件能穿得,耐穿的就行……”

    “……慢慢地,我了,开始在学校住校了。每个月只有那么几天回家。每次回家的时候,我母亲总会给我做些我喜欢吃得菜。每到我走得时候,总是会把那个月的生活费给我,从来没有少过……

    那天,我回家的时候,我母亲笑着跟我讲,她在镇上买了些凉拌的猪头肉回来,问我要不要先吃点,垫垫肚子……我却看到,她蓄了很久的长发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