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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佛恕】(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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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僵尸嬷嬷

    2024/05/04

    第6章

    那一个夏天的热潮太盛,及至深秋,草木萧索,仿佛还能感受到它焦灼的余温,熨烫着心头的伤口,不能痊愈。

    陈诺已经很久不去想夏天的事情了。就读的高中是百年历史名校,曾出过一位开国上将和数名科学家,连续数十年高考成绩全省第一,是清华北以及港名校生的摇篮,也是本届文科状元的母校。

    不过这些傲人的战果和陈诺这样的学生没有多关系。傍晚天凉,她坐在学校后花园的矮石凳上吃泡面,远的足球场被夕阳光线晒成发红的暗色,几个男生叫喊着跑来跑去,悠闲玩球。

    「陈诺,」同桌薛玲抱着饭盒坐到她身旁,石桌上的会考卷子被笔袋压着,薛玲拿起来,笑说:「我刚才看了排名,你比上次进步不少呢。」

    陈诺哀叹:「上次年级四百多名,这回挤进了前三百,看上去是还好,但我初中可从没下过前五十呢,这差距也太了。」

    「没关系,慢慢来吧,你就是理科弱了一点。」薛玲打开饭盒,又撇撇她:「干嘛不去食堂呢,吃这个没营养的。」

    陈诺摇头:「无数双眼睛盯着你,能吃得下吗?」

    薛玲噗嗤一声笑了:「开学才几个月,全校都认识你这个美人了,前两天我去周老师办公室,碰到校长,连他都在调侃呢。」

    「是吗。」

    薛玲说:「其实这样也很烦恼,对吧?」

    「那倒没有,」陈诺说:「早就习惯了,初中的时候比这夸张的场面多的是,我没在怕的。」又说:「你初中在哪个学校啊,难道没听过我的名号吗?」

    薛玲嘴角抖了抖:「老,您能谦虚点吗?」

    陈诺也觉得好笑,吐吐舌头,稍一莞尔,愈发美得惊心动魄。

    吃过晚饭,两人收拾东西朝教学楼走。花园里林木参差,光影横斜,羊肠小道幽僻寂静,桂花尚未凋落,有暗香浮动。

    薛玲看着陈诺的侧脸,叹气说:「你是真的很漂亮啊,好多同学都想跟你做朋友,真羡慕。」

    陈诺冲她笑:「我还羡慕你成绩好呢。」又说:「你性格也太过内向腼腆了,放开一点才能交到朋友啊。」

    薛玲低下头,眼底浮现一丝暗淡:「算了吧,我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好。」

    正说着话,远远瞧见她们班班长和一群女生从综合楼里出来,天气寒凉,那群女孩穿着薄纱似的舞蹈服,颜色艳丽,很是惹眼。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元旦晚会了,」薛玲说:「其实一开始周老师想让你参加的,可是……」

    可是班长那伙小团体说她的长相不适合跳中国古典舞,她自己也没有出风头的心思,就搁下了。

    「我本来也不会跳舞,」陈诺说:「班长人很优秀呢,琴棋书画什么都敢来,成绩还那么厉害。诶,这次你考全班第一,她第二是吧?」

    薛玲点头,「初中我们就是一个班的,较劲了三年,没想到高中还在一起,也算缘分了。」

    「是孽缘吧?」

    晚自习下课,回宿舍的路上,薛玲问陈诺:「元旦放假你回家吗?」

    「不回。」

    薛玲想了想,「真自由。」

    陈诺说:「我上补习班认识一个朋友,她父母常年在外做生意,家里只有保姆和司机,所以放假的时候她就邀请我去她家小住,如果你也不想回家的话,我跟她说一声,多一个人更热闹,没事的。」

    薛玲纠结许久,面露无奈:「还是不用了,我家里不会同意的。」

    「小玲,你是不是……」陈诺想问她是不是在外面交了男朋友,或者老家订了什么娃娃亲,但看她一副警惕又惶恐的样子,又不忍心问出口了。

    想起十一长假返校那天,薛玲像是病过一场,郁郁寡欢,心不在焉,连老师让交作业她都置若罔闻。直到班长站在她桌前提醒,她才慌慌张张地翻箱倒柜,然后一个白色的小瓶子就掉了出来。

    当时陈诺发现她的脸变得惨白。

    班长怪道:「什么东西啊?」

    陈诺抢先一步捡起来,自然而然塞进自己屉里:「哦,我让她帮忙买的隐形眼镜护理液。」

    薛玲的身体僵硬得不像话。

    那是一瓶妇科炎症清洗液。

    虽说未经人事的少女也有患阴道炎的可能,但薛玲的反应……

    听闻她们老家那个地方曾有不少娃娃亲的现象,孩子年满十四以后家里人甚至会给他们举办婚宴,尽管暂时没有法律保障,但实质上也算是夫妻了。

    陈诺不知是否如她猜想的一样,她没有问过薛玲,也没有对别人说过这件事,这个心照不宣的秘密让她们变成了朋友。

    「真羡慕你啊,」薛玲躺在床上对陈诺说:「自由自在的,没有父母约束,多好。」

    陈诺看着手中的单词本,表情寡淡,随口附和:「是啊,很好。」

    ***

    周日午后,步行街东街入口人潮涌动,陈诺站在肯德基店门前,看见琴琴背着书包从街道对面跑过来,笑嘻嘻地挽住她的胳膊:「诺诺姐,等久了吧?」

    「刚到,」她揽着她的肩:「走吧,请你吃汉堡。」

    「好勒!」

    两人坐在角落聊天,琴琴兴致勃勃地告诉她说:「最近岛上来了一个很有钱的老板,准备开什么温泉酒店,我听我爸说,他正在疯狂地追求菲菲西施呢。」

    陈诺想了想:「一直以来追她的人就没断过,没什么稀奇的。」

    琴琴的五官顿时皱在一起:「可现在这个梁老板丑得稀奇啊,又肥又矮,看人的眼神猥琐到极致!我在杂货店见过一次,差点吐了!」

    陈诺笑:「那他没希望了,菲菲西施是外貌协会,只喜欢帅哥。」

    「是只喜欢你爸吧?」琴琴贼笑起来:「她对陈叔叔可真是死心塌地啊,我看陈叔叔也挺喜欢她的,诶,他们俩要是结婚,姐你同意不?」

    陈诺看着盘子里的薯条,愣愣的:「他们结婚……那我怎么办?」

    「你就多了个小后妈呗。」

    从肯德基出来,琴琴告别陈诺去找同学玩,她下午要上补习课,时间尚早,便顺道去银行取钱。自从办了身份证和银行卡,陈恕就不再让琴琴给她带生活费和补习费了,她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他也是。两人之间唯一的交集只有每个月按时汇到卡里的钱而已。

    取款机上的余额比上次多了一千。陈诺深吸一口气,突然眼眶发酸,喉咙哽住,难受的感觉就像输液,冰冰凉凉蔓延血管,寒冷倾袭。

    原来不知不觉,冬天已经到了。

    ***

    元旦晚会如期而至,陈诺她们班的参赛舞蹈彩云追月在班长的带领下夺得文艺类表演一等奖,原本是要出尽风头的,不过当晚掀起巨高氵朝的却是学生会副主席,荀默同学。

    「这首歌送给高一六班的陈诺,希望你喜欢。」

    话语刚落,底下起哄声呈鼎沸之势掀起巨浪,陈诺在众目睽睽之下望向最前排的校长,不知道他老人家此刻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观赏他外甥激情演绎的死了都要

    元旦假期过后,回到学校,陈诺发现薛玲比之以前更加心事重重,魂不守舍。

    班主任找她谈过一次,似乎也不见成效。

    那天晚自习,薛玲突然问陈诺,「你过得开心吗?」

    陈诺楞了一下,一时不晓得怎么回答。

    她又问:「是不是上了学就会变好一点?」

    「也许吧,」陈诺说:「不过你老是给自己那么压力,无论哪个阶段都会很辛苦的。」

    薛玲摇摇头,把脸埋进胳膊,声音略带哽咽:「我好累啊,快累死了……」

    陈诺再想安慰些什么,她却不愿多聊了。

    半个月后的周末,陈诺上完补习课回到学校宿舍,发现寝室门口围了几个人,议论纷纷。

    「薛玲在里面哭得好惨啊,好恐怖……」

    正在这时,舍管老师拿着钥匙疾步而来,打开门,只见薛玲坐在地上,用水果刀把自己的手臂划得鲜血淋漓,脚边还有一个验孕棒。

    她哭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老师忙将她带走,之后通知家长,让他们把孩子接了回去。

    一个星期后,薛玲再回学校时,憔悴得简直脱了形。

    「你还好吗?」陈诺不敢告诉她这些天班里四起的流言,也不敢询问她是否真的怀孕了。千言万语话到嘴边都变得不痛不痒:「快到期末考了,别耽误学习……」

    陈诺以为,自己还有机会慢慢和她沟通,谁知上到第三节课,薛玲竟然被警察带走了。

    自那以后同桌换成另一个人,她再没见过薛玲。

    期末考的那天早自习,班里不知为什么炸成一锅粥,人人都在讨论薛玲。

    「昨天你看了学校贴吧没?」

    「薛玲的事吗?谁传出来的啊?」

    「班长呗,她去办公室不小心听到的,也不知真的假的。」

    「警察都来学校了,还能有假吗?」

    「那也太恶心了,薛玲被她爸……」

    「电视台都去采访了呢,她妈妈报的案,据说她十二岁的时候就被她爸性侵了,之前还怀孕……天呐,我要吐了!」

    ……

    上午考试结束,班主任脸色阴沉地走进教室,把茶杯往讲台上「砰」地一扔。

    「陈诺,你怎么回事?!居然给我交白卷!」

    她站起来,木讷又无措,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英语和数学连选择题都懒得做吗?下午如果还这样,你干脆别读了,直接给我退学!省得浪费时间!」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其他两个舍友去食堂吃饭,还没有回来。

    天知道她满脑子都是薛玲。

    恍惚间想起上次薛父来开家长会,那个秃顶油腻的男人,看着薛玲的那种笑……

    她想起薛玲的清洁液,想起薛玲的验孕棒……

    胃里突然一阵强烈的翻滚,陈诺弯腰干呕不止。

    她受不了了,翻出手机打给陈恕,那边接通,「喂」了一声,她捂住嘴,瞬间泪崩。

    「诺诺。」

    她终于抑制不住失声痛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随时要昏厥一般。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陈恕似乎走到了僻静的地方,耐心问她:「怎么了?」

    「爸爸……」她难过至极,语无伦次:「我,我考试交了白卷,老师骂我……但我不想考试了,一点也不想,我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手一直发抖,我想吐……」

    她哽住,呛了好几声,脸和脖子咳得涨红。

    陈恕说:「好了,我现在过来。」

    她不断泣:「你快过来,快一点……」

    要疯了啊……

    第7章

    冬日午后的三宝小港在宁静中显得十分惬意,渔船和运沙船停在港口休息,远晒鱼场铺着成片的网排,女人们正在辛勤劳作,她们会把晒干的鱼头减下来喂猪,三宝港的猪都是吃海鲜的。

    寒风凛冽,渡船上的乘客都坐在船舱里避风,马达剧烈的震动令脚底发麻,陈恕有些焦虑,起身走到甲板烟。风很,他拢手点了好几次才把烟给点燃。

    袖口黑漆漆的,有些脏,好在深蓝色不瞧得清楚。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厚夹克,里头是件带帽衫,下面穿着粗糙的牛仔裤,还有一双人造革的黑靴子。

    他两天没洗头了,胡子好像也有几天没刮,最重要是这一身鱼腥味不知能否被海风吹散,他想或许应该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收拾一下,毕竟这样见到周老师不好。

    每次面对陈诺的老师的时候,他尤其感受到自己作为父亲这个角色的存在,以及责任。

    带她看医生那次,他也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多年是不是做错了。他没有给过她太多亲人之间温厚的体贴和关怀,而当他想要弥补这一切的时候,却被医生告知不能再与她亲近了。

    这是他的错吗?

    陈恕望向远白色的灯塔和公路桥,记忆中桥竣工的那年他还很年轻,也是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天,浓雾弥漫的清晨,在这艘船上,他遇见了让娜。

    让娜·佩蒂特。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美丽的金发编成辫子盘在脑后,那双清澈的眼睛带着疲惫与新奇,凝望海面,然后望向他。

    让娜……

    脑海中那张脸逐渐变做了陈诺。她和她母亲何其相像,和他又何其相像。

    陈恕摇摇头,他已经很久不去想那些前尘往事了。

    下午一点,他在去学校的车上,给陈诺打了个电话。

    「你吃饭了没,」他说:「出来吧,我马上到了。」

    「哦。」失魂落魄的语调。

    不一会出租车在一中门口停下,他下车,看见陈诺站在门卫室前面,半张脸埋进围巾里,背上背着书包。

    女孩快步朝他走来,他抬起胳膊,当她撞入他怀中时,揽住了她的肩膀。

    「还哭呢?」他笑,那样子好像在说,羞不羞啊。

    陈诺把头贴在他胸口,周围进进出出的学生都在看她,她有些害怕和抵触的情绪,愈发将陈恕抱得紧紧的。

    「走吧,先去吃点东西。」他摸她的脑袋,拥着她朝对面的小餐馆走。

    「这么多人,你们学校没有规定吃饭时间吗?」

    陈诺说:「这两天期末考,没有平时上课那么紧迫。」

    拥挤的餐馆里找了两个位子坐下,陈诺将重重的书包放在旁边椅子上,陈恕撇了一眼,「书包背出来做什么?待会不准备回学校了?」

    她立马警惕地望着他。

    「总要跟老师打声招唿的。」说着叫来服务员点餐,「红烧肥肠,鱼香肉丝,炒青菜,冬瓜汤。」

    陈诺说:「少点一些,我没胃口。」

    他放下菜单,看着她:「我也还没吃呢。」

    陈诺也看着他:「你,你长胡子了。」

    他摸摸扎手的下巴,有点好笑:「一直都有胡子的好不好。」

    又说:「你好像瘦了很多,在学校没有好好吃饭吗?」

    「没时间,几乎都吃泡面。」

    他忽然抬手碰了碰她的眼睛:「哭肿了,什么事这么伤心啊。」

    陈诺低下头,欲言又止地张张嘴:「回去再和你说。」

    等菜的时间有点长,这两人却相得极为自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自然,你一言我一语,由他引导,聊得很好。

    「看来我女在学校很有名,」陈恕用热开水涮筷子,有意无意调侃说:「都在偷看你呢。」

    陈诺抿抿嘴:「也许是偷看你呢。」

    「是吗,看我什么?」

    「看你长得丑。」

    他莞尔,「你可真说得出口。」

    菜上来了,陈诺埋头专心吃饭,一碗过后又一碗,到第三碗的时候陈恕忍不住说她:「闹饥荒呢?你别吃太撑了。」

    「你怕把你吃垮了吗?」

    「当然怕啊,」他说:「你想想家里那小破摊子,经不起你这么吃的。」

    陈诺瞪了他一眼,继续将桌上的三菜一汤扫荡一空。

    陈恕掏出手机看时间:「你下午几点考?」

    「两点半。」

    他温和地看着她:「能克服一下吗?」

    陈诺垂下眼帘,不说话了。

    「好吧,」他拍拍她的头:「也没什么不了的,我去跟你们班主任沟通一下,没关系。」

    吃过饭,时间差不多了,两人朝学校走,陈恕到办公室找周老师,陈诺不敢进去,就站在外面等。

    约莫十几分钟,他出来,伸手帮她拿书包,「走吧,去宿舍收拾东西回家。」

    陈诺忙问:「老师说什么了?」

    他苦笑:「先把我骂了一顿,说我缺席家长会……你们班主任还是很通情达理的,他说你的同桌出事,你平时和她要好,肯定受了些影响,这次期末考试他会替你向主任申请,下学期回来补考就行了。」

    陈诺抱着他的胳膊一时无语。

    「你同桌怎么了?」

    陈诺摇头。

    回到三宝小港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过了,方子一个人在店里忙不过来,打电话催陈恕回去帮忙。

    陈诺在家收拾行李,家里很干净,没什么需要打扫的地方,这让她感到些许懊恼和颓然。

    宁静的下午,恍恍惚惚,黄昏悄然而至。陈诺躺在床上,回想这一整天与陈恕相的情景,不知道这其中微妙的变化是因为她的脆弱无助还是他检讨过自己,想要用另一种方式与她相,让彼此变成寻常的家人。

    无论如何,她还是高兴的。半年里恨过他,怨过他,甚至在思念和绝望的煎熬里几度痛不欲生独力支撑,但当他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在那一刻,她还是欢喜比较多的。

    ***

    晚上陈恕回来的时候陈诺正在厨房里捣鼓着什么,他走过去一瞧,见她竟然腌制了一坛酸萝卜和一坛酸豆角。

    「过几天就可以吃了。」她还挺骄傲。

    陈恕略感头痛:「你还是多想想寒假上补习班的事吧。」

    闻言她表情一垮:「我宁愿去打寒假工。」

    陈恕看她两眼,明显不赞同:「学生还是以学习为主,我希望你以后出人头地,而不是在这种小地方得过且过。」

    陈诺愣了下,说:「但我觉得,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安逸,并不是一定要去城市,获取多少事业上的成功才算人生赢家,爸爸你的价值观太功利了。」

    他倒是笑起来,摸摸她的脑袋:「你这样想说明你心态不错,但我是你爸,必须要为你争取更好的未来,否则你长以后会怪我的。」

    「我不会。」

    他摇摇头:「我像你这么的时候就辍学了,跟人出去跑船挣钱,那时觉得挣钱很容易,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读书。后来长几岁,就开始后悔,以我的成绩,当年考个学,再考个公务员也不是没有可能,无论如何也总比这样起早贪黑风餐露宿的强。」

    陈诺小声嘟囔:「我看你这些年明明过得很潇洒。」

    陈恕清咳一声:「那是因为我乐观。好了,早点睡,明天去给你报补习班,你的法语课不能落下,还有两年半的时间,爸爸希望你加把劲,我一定送你出国读书。」

    说完拍拍她的背,回身朝卧室走,经过客厅的时候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陈诺跟在他身后,问:「你是指去法国吗?」

    陈恕回头看了她一眼:「嗯,毕竟那也算是你的祖国,而且……」

    「而且什么?」

    他想了想:「你还有亲人在加来,你外公……」

    「我只有你一个亲人,」陈诺打断他的话:「而且我是中国人,我拿的是中国公民身份证,说的也是中国话,爸爸。」

    「……」

    她扭头走了。

    第8章

    寒假的一个月,陈诺过得十分自在。每天早起背单词,做早饭,然后写作业,打扫卫生,中午提着保温桶去店里和陈恕一起吃,然后下午到补习班上课,回来以后做好晚餐,催促陈恕回家。

    如果能够一直这样下去,陈诺心想,只要他愿意对她好,无论是哪种好,她都是满足的。

    而陈恕似乎对他们之间的相方式也很满意。

    开学过后,她每天给他打电话,讲述学校发生的趣事,即便没什么好玩的,她也要和他聊天说话,询问他都干了些什么,店里生意怎么样。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和谐。

    五月底的某个周末,陈诺和琴琴约在奶茶店见面,没想到琴琴给她带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你们家出事了你知道吗?」

    陈诺搅拌果汁的动作顿住,「怎么了?」

    琴琴说:「前几天那个梁老板喝了点酒,跑去骚扰菲菲西施,动手动脚的,被你爸撞见,把他给打了一顿!」

    「什么梁老板?谁?」

    「就是去年来岛上开温泉酒店的那个啊,他追不到菲菲西施就到散播谣言,可难听了,你爸也忍了很久,这次实在忍无可忍,下手过重,还被带去派出所了呢!」

    陈诺就像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脸色也彻底变白:「然后呢?」

    「然后梁老狗去做了伤情鉴定,警方说陈叔叔涉嫌故意伤人,可能会被追究刑事责任,当然最终双方还是决定私了,赔了好多钱呢……」琴琴小心翼翼地看着陈诺:「姐,我听我爸说,陈叔叔一直想存钱送你出国,现在可能不行了……不过这样也好,你本来也不想走嘛。」

    陈诺拳头攥得死死的,表情甚至有些扭曲:「他为了胡菲……居然为了胡菲?!」

    琴琴叹气:「是啊,陈叔叔对菲菲西施真算得上有情有义了。」

    何止有情有义啊。

    陈诺突然很想笑,笑自己这么久以来的自欺欺人,假装看不到他身边从未离开过的胡菲。

    哈,现在两个人患难见真情,同甘共苦,多感人啊。

    陈诺这样想着,竟然真的笑了出来。

    「姐,好在事情圆满解决了,你可别告诉陈叔叔是我说的啊,估计他不愿意让你知道,以免影响你和菲菲西施的关系。」

    陈诺问:「难道他们真的会结婚吗?」

    「其实现在也跟结婚差不多,你不在的时候菲菲经常去你们家煮饭打扫什么的,我听我爸说,其实陈叔叔是想等你上学以后再考虑结婚的事情,可见他还是很照顾你的感受的。」

    陈诺突然觉得浑身无力,没意思透了。

    她浑浑噩噩回到学校宿舍,下午的补习课也没有去上,陈恕打电话问她怎么回事,她听着他一如既往的语气,心头感到一阵恼怒,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对他说:「还有必要上这个课吗?你现在还有钱送我出国吗,爸爸?」

    陈恕默然片刻,正要说什么,她却挂掉了电话。

    整整一个星期没有跟他联络,他打来电话,发来短信,也通通不接不理,冷漠起来的样子连她自己都觉得够狠。

    周六上午,天濛濛亮,她一声不响地坐船回三宝小港,谁也没有通知。

    刚到自家院门口,倒是和陈恕撞了个正着,他拿着电动三轮车的钥匙,诧异地望着她,显然十分惊讶。

    「你怎么回来了?」

    「我回来看看房子还在不在,我还有没有地方住。」

    陈恕略有些尴尬,拍拍她的后脑勺:「胡说什么呢。」

    陈诺提脚往里走,他忙叫住她:「你没吃早饭吧?」

    「吃过了,」她说:「等你晚上回来我们再好好聊一聊,爸爸。」

    陈恕的表情有些古怪,她没去细想,迳直上楼,掏钥匙开门,刚要换鞋,却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她低头看着那双风骚的黑色高跟鞋,脑子嗡嗡作响,双腿不受控制走向陈恕的卧室,门开着,菲菲西施趴在床上睡得很香,棕色长发铺散在光裸的后背,床角搭着她的胸罩和内裤,地上还有一个用过的避孕套没有收拾。

    陈诺手脚冰凉,身子不停的发抖。

    她忽然想吐,扭头跑进自己房间,「砰!」地一声关上房门,坐在书桌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狼狈又惨淡的模样,那双眼睛凶狠就像魔鬼。

    胡菲被那动静惊醒,不一会穿戴整齐胆颤心惊地过来敲门,「诺诺?你回来了?」

    她抓起存钱罐勐砸到门上,「滚!!!」

    头昏脑涨,全身的血液仿佛倒涌上来,她疯了一般把台灯、镜子、水杯尽数摔碎,桌上所有东西都被她破坏,连凳子也摔到了墙角,蹭掉一块水泥。

    她嚎啕哭。

    没过多久,敲门声再次响起。

    「诺诺。」是陈恕。

    她倒在床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听到他的声音,倏地起身打开门,望着他:「我刚才凶了你的心头肉,你不高兴了是吧?」

    陈恕看了她一会,又撇了眼地上的狼藉,眉宇微蹙:「你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发脾气,看不出来吗!」说着推开他走到客厅:「那个贱人呢?那个狐狸精呢?她当自己在偷人吗?跑什么跑?!还知道要脸是吧!」

    陈恕面色冷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疯了?!这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陈诺?」

    「她算什么长辈?她就是个害人精!」女孩眼眶通红,情绪尖刻:「你又算什么长辈,从小把我扔在学校不管不问,一门心思想把我赶走,呵,先前还说的好听,什么为了替我争取更好的未来,怕我以后怪你……怎么现在不怕了?为了那个女人你宁愿牺牲我的前途,这就是所谓的父亲?长辈?!」

    陈恕松开她,深吸一口气:「如果是因为留学的事情,你可以放心,我不会食言的。」

    陈诺想笑:「什么?」

    他攥了攥拳,略有些烦躁地去掏香烟,掏出来却又扔到沙发上,冷声说:「我已经联系过你的外祖父,他随时可以带你去法国。」

    陈诺仿佛被雷轰了一般,瞪双眼:「你说什么?」

    「下个月他会来中国看你,如果可以的话,办好手续你马上就能去法国。」

    陈诺感觉自己快死了:「你凭什么安排这一切,你问过我的意愿吗?我到底碍着你什么了,你非要赶走我,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陈恕见她好像要晕厥一般,上前轻拍她的背:「冷静一点好吗,诺诺。」

    她死死抓住他的腰间的衣料,「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陈恕面露不忍,将她抱起来坐到沙发上,「我知道你不想走,诺诺,可是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你现在还小,眼界更小,等长一些就会知道,三宝港真的不,它装不下你,就像……」

    「就像什么?」

    他沉默许久:「就像你妈妈。」

    陈诺不说话了。

    「你的外祖父母很早离婚,你外婆之后嫁给一个华人,随他一起回中国做生意,后来生意失败,他们又离婚了,你外婆准备回法国,你母亲那时已经有了你,就带着你一起离开。」

    「带着我?」

    「嗯,」陈恕淡淡的:「那时我和你妈妈都很年轻,她不顾家里的反对和我在一起,什么海誓山盟的话都说过,但仅仅两年,你出生后几个月,她还是带着你离开了。路上发生车祸,她和你外祖母遇难,只有你被她护在怀里活了下来。」

    陈诺咬唇:「老天也让我留在你身边。」

    他摇头:「这个地方留不住她,也留不住你的,诺诺。」

    「说来说去,你不就想让我走吗?」她从他腿上站起来:「我要是不愿意,谁也不能勉强我!」

    陈恕看着她,慢慢蹙紧眉头:「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陈诺,你的监护权还在我这里,明白吗。」

    她攥紧拳头:「如果你非要逼我,爸爸,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放完狠话,她没有在家逗留,直接回到学校,一边埋入昏天黑地的学业,一边在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一个破釜沉舟的决定。

    她不会让陈恕那么轻易就将她抛弃的,绝对不行。

    ***

    期末那天下着很的雨,下午考完试,老师们布置好作业之后就让他们放假了。陈诺最后一个离开,因为要拿行李,打伞不便,她背上书包套了件雨衣,然后拖着行李箱去街上买东西。买完东西到码头坐船,凉鞋和小腿湿哒哒的,风很,雨丝甩在脸上,她并不介意,表情甚至有些麻木。

    时间尚早,回到家,她先放下行李和书包,去农贸市场买菜。经过海鲜摊子,她特地拐进去找陈恕,问他晚上是否回家吃饭。

    「今晚约了朋友喝酒,」他略有些为难:「明天中午陪你吧。」

    她「哦」了声,「那你少喝点,我正好买了甘蔗和排骨,你晚上回来可以喝汤醒酒。」

    他说好。

    陈诺给自己做了顿丰盛的晚餐,七点过的时候排骨汤炖好了,她尝了两碗,十分美味。

    算着时间,将近十点,她又把汤热了一下,然后回房间把书包里的药拿了出来。

    「传说中的催情剂迷魂散都是骗人的,完全没有科学依据,正规的药物就是含有性激素的化学合成药,可以增强性欲,延长时间,呐,这种效果就很好,每次服用三分之一或者二分之一粒就行了。」

    想到情趣用品店老板的话,她把两颗药片扔进汤里,用勺子碾碎,搅拌,盖上盖子,然后转身走到客厅,打开电视,等待陈恕回家。

    第9章

    陈恕进门的时候陈诺正在看钻石王老五的艰难情,他喝得有点醉,脚步摇晃,靠在门框边缓了一会,发现沙发上那人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压根不瞧他。

    呵,一个丫头片子,脾气时好时坏,也不知道像谁。

    他掏出钥匙、香烟、打火机和手机,扔在茶几上,走过去踢踢沙发角,「老佛爷,你的醒酒汤呢?」

    陈诺把电视声调小,看他一眼,起身到厨房端汤。

    陈恕按按昏沉的额头:「我冲个澡,待会出来喝。」

    「哦。」

    窗外电闪雷鸣,风雨交加,陈诺想起去年的这一晚,台风天,也是下了好的雨,她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失落无以言状,于是拿小锤子把陈恕房间的窗户砸破,然后眼看着他的床变成浴缸,地板浸满了水,如此就有借口打电话叫他回家了。

    她从来不是个好孩子,这回他能把她看清了。

    陈诺淡淡一笑,将排骨汤端进客厅放在茶几上,旁边是陈恕的手机,她思忖片刻,拿起来发了条短信给胡菲。

    「过来陪我。」

    发送成功,已无退路,不紧张是假的,只是紧张到一个极限反倒平静了。她删掉这条短信,然后关机。

    陈恕洗完澡出来,她盛好汤,递给他:「刚热过,你尝尝。」

    他坐在她身旁,「你呢?」

    她打开一罐冰啤酒,笑着冲他晃了晃:「我喝这个。」

    陈恕皱眉,正要教育,却见她做出祈求的表情,食指竖起来:「就喝一次,爸爸。」

    他摇摇头,自顾灌了几口汤,又见她了根吸管在啤酒里,觉得好笑:「你当这是果汁呢?装人好玩吗?」

    陈诺白他一眼。

    「汤熬得不错,」他又喝了一碗:「我先去睡了,头昏得很。」

    陈诺轻轻抓住了他的手:「坐会聊聊天吧。」

    他没来由的心绪微动,目光落在她眉目之间,觉得她浅笑的神情沉静又恬淡,全然脱离了孩子青涩的面貌,温柔得像个女人。

    「爸爸。」她晃他的手。

    陈恕坐下来,「我可能会随时睡着。」

    她笑,脑袋靠着他的胳膊:「没事,我又不会吵醒你。」

    陈恕背靠沙发,见她两条光熘熘的腿蜷在一旁,扎眼得很,皱眉道:「你穿的是什么裤子,太短了,不准这样穿出门的啊。」

    陈诺仰头睨他:「不好看吗?」

    「丑。」

    「裤子丑?」

    「你丑。」

    她眯起双眼:「当然,你生的嘛。」

    他失笑,用手背拍她的脸:「没没小。」

    陈诺稍稍转身,把腿搁在他怀里,给他看自己膝盖上的淤青。

    「怎么弄的?」

    「回来坐船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

    「去擦点药吧,」他忽然感到心跳紊乱,竟不敢碰她分毫,直接站起身:「我很困,你也早点睡,别一直看电视。」

    「爸爸,」她说:「我想清楚了,我要跟外祖父去法国。」

    陈恕微怔,「什么?」

    「我愿意去法国,」她拍拍沙发:「你先别急着走,听我说好吗。」

    陈恕本就醉酒,头昏得厉害,一坐下就想打瞌睡,但不知为什么身体却异常亢奋,这让他觉得很辛苦,也很焦躁。

    陈诺又靠过来,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话:「我走了就不会回来了,爸爸,以后你再也见不到我了。」

    他微有些酸楚,点头说:「好。」

    女孩眨眨眼,将下巴搁在他肩头:「你不用担心,我在那边会好好读书,考一个好的学,之后找份体面的工作,结交各种优秀的朋友,然后和喜欢的男孩结婚,生子,但我不会教我的小孩说中文,也不会告诉他,还有个外公在中国,因为是你选择抛弃我的,爸爸,你要付出代价。」

    他闭上眼睛,嘴角勾勒一丝极微弱的笑意:「这么记仇啊。」

    陈诺点头:「你说人往高走,我后来认真想过,觉得很对,待在这个小地方有什么前途可言?你可以十年如一日地守着一个海鲜摊子,我不行。学了这么多年法语,我也很想去那个国家看看,不过你放心,赡养你的义务我不会赖掉,等我工作以后会每个月给你寄钱,就像你每个月给我寄生活费那样。你只有我一个女,上了年纪最好住敬老院,有人照顾,这样我也放心。」

    他真真是被刺了下,仿佛已经预见那场景一般,「你以为我不能再生一个?」

    「要生早生了,」她不以为然:「你根本就不喜欢小孩,更不喜欢累赘,所以这些年才对我这样。」

    陈恕苦笑,摇摇头,并不辩解。

    她叹气,仰头看看天花板:「这么想来,一辈子就过去了,爸爸,我下辈子还会是你女吗?」

    他略有些恍惚:「不会吧?」

    陈诺笑着:「那你过奈何桥的时候走慢点,喝孟婆汤的时候也慢点,别太早投胎,等等我,这样我们来生就不会差太多岁了。」

    她陷入憧憬,眼圈微红:「我会赶紧去找你,下辈子投身到一个温暖的家庭,在父母的宠里长,普普通通的女孩,但是很开朗……你也一样,我们会考进同一所学,你喜欢打篮球,有一天我从篮球场经过,被你砸晕了……」

    陈恕掉进她编织的梦里,又气又笑地问:「我好好打个球,为什么要砸晕你呢?」

    她说,「失手了嘛,或者你就是故意想引起我的注意。」

    陈恕满脸嫌弃:「你确定吗?」

    她狠狠瞪他:「反正你就是把我砸晕了,然后抱我去医务室,可是老师不在,你把我放在担架床上,查看我头上的伤,这时我醒了,睁开眼睛看着你。」

    陈恕垂眸,撞入她漆黑的瞳孔。

    「就像现在一样,你也看着我,」她起唇微笑:「到时候我就告诉你,其实我是装的,我偷偷喜欢你很久了,从上辈子,到这辈子。」

    他仿佛被迷了心窍,沉默着,目光在她眉目与嘴唇之间来回徬徨。

    她靠近:「想亲我吗?」

    妖精啊……

    脑海里冒出着三个字的时候,他低头与她接吻。

    理智在那一下一下轻浅缓慢的贴合里逐步崩坏,他沉浸其中,闭上眼,舌头探入她清甜的嘴里,撩拨吮吸,情动热烈。

    陈诺在湿润的勾缠中睁开眼,看见门口一闪而过胡菲的身影,她抓着钥匙仓皇而逃,雷声滚滚,没有人听见她刚才开锁的声音。

    窗外的世界风雨摇摆,屋内的情欲惊世骇俗。

    药力发作,他浑身上下都是滚烫的。亲吻还未结束,陈诺忽然退开,站了起来,深深看他,然后开始脱衣服。

    光裸而美好的躯体逐渐呈现在眼前,肩膀,乳房,细腰,翘臀,毫无保留,每一都美得如此勾魂摄魄。

    她张开腿,跨坐到他身上,继续刚才的亲吻。他却忽然有些清醒,掐住她的下巴:「诺诺,我们不能这样,不行……」

    「可我就要走了,你再也见不到我了,爸爸。」她手臂缠着他的脖子,一声一声地哄:「以后再也没有诺诺了,过两天我就会离开,我们再也见不到了,你的诺诺没有了……」

    他被彻底蛊惑,掐着她下巴的手变作摸,接着嘴唇碰在一起,相互含弄。他揉捏她的身体,从后背到臀部,力道由轻至重,原本的温柔也变得色情。

    他用指甲盖刮她娇挺的乳尖,用掌心搓揉她的私

    「啊……」陈诺咬唇,感觉他稍稍挺身,脱下了自己的裤子。

    那粗长的欲望早已肿得滚烫。

    他将她平放在沙发上,扒开她的腿,硕的蘑菇头从上到下蹭一遍,再不能等,朝那细缝里挤。

    汗水滚落,他耐心耗尽,在进入半根的时候开始摆动窄腰,挺送起来。

    陈诺咬着手指尖叫,在颠簸晃荡中失神地望着他,「轻一点,轻一点……」

    他闻言动得更快。

    从客厅做到卧室,从沙发做到床上,高氵朝不迭。

    陈恕浑身都在发抖,情欲,亢奋,那感觉就像吸毒。他恍惚间想起自己年少时有次不小心接触过麻,就是那种快乐疯癫的滋味,电流一样蔓延至全身。但毒品令他发笑,陈诺却让他想哭。

    不敢多想,他在跟谁做

    巨的快感也让他无暇分心。

    血液混合精液,他尽数喷射在了陈诺的体内。

    湿汗淋漓,瘫倒在床,喘息不止。

    没有人说话,过了很久,陈诺熟睡过去。

    他却睡不着,仿佛十分清醒,仿佛十分迷茫,而且下面又硬了。

    起身去客厅拿烟,垃圾篓搁在茶几边,干干净净,里面只有一个药盒。

    他抓起来看了看,冷笑一声,点好烟,走进卧室,上床,抓住陈诺的腿,将她拖到身下,手指探入娇嫩的花心,轻柔慢捻,她转醒,下面也湿了,迷濛地望着他。

    「醒了?」他咬着香烟,伸手在床头柜翻了翻,没有找到避孕套,想起先前射过,也无所谓了,拍打两下,挺身而入。

    「我有……吃药……」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陈诺小声开口。

    他似笑非笑:「功课做得真足。」

    欲望被极致裹紧,他知道自己现在根本无法克制,尝过之后,克制也无用,他可以清楚地觉察到自己沉沦的轨迹,他进出女孩的身体,一下一下,罪孽感仿佛随之被摩擦殆尽。陈诺呻吟着,叫着爸爸,他听得胆颤心惊,但渐渐的,却命令她叫声些、再声些……

    断断续续,做了三次,陈诺嫩得像块豆腐,里面又紧得像故意绞着他不放,每当他吻她,或者揉她胸部的时候,一重一重快感涌上脑,蔓延全身,欲仙欲死一般。

    终于结束了。他趴在她背上,困意席卷,昏沉沉睡去。

    第10章

    幽蓝幽蓝的屋子,将明未明的天色,微弱晨风从窗外拂进来,下一整夜的雨停了。她在寂静中转醒,皮肤透着一层凉意,稍稍一动,酸软疼痛,这副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陈恕不在旁边,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头昏脑涨地坐起身,双腿间的痛感如此真切,腿根还凝结着浑浊的液体,证明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的亲吻和摸,还有在她身体里的滋味,都是真的。

    陈诺下床,走到客厅,见厨房和厕所空空荡荡,四不见陈恕,不知他去了哪里。

    简单冲了个澡,穿上衣服,出门找他。

    湿漉漉的地面落满残叶,破旧的路灯孤零零亮着,岛上清晨雾重,她抱着胳膊低头走路,步伐不快,姿势甚至有点别扭,双腿稍微靠拢就会很不舒服。

    她轻声叹息,眼眶有点发酸,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没想过醒来就看不见他了,在那样的亲密欢好之后,他竟然还是扔下她走了。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要去找他的,有什么办法,谁让她喜欢得要命呢。

    想到这里,摇摇头,眼泪差点掉下来。

    拐角的早点铺子已经开张了,蒸笼里冒着一团团热腾腾的白气,老板娘正在搅拌那一锅豆浆,她低头经过,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陈诺。」

    她勐地站住脚,回身一看,看见了陈恕。

    他站在铺子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你去哪?」

    她没来由一阵慌乱,竟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我,我想到海鲜市场找你。」

    「我今天不去店里。」他淡淡说着,付了钱,提着两人份的豆浆、包子和茶叶蛋往回走。

    陈诺跟在他身后,因为没他腿长,下面又疼,于是渐渐拉开了距离。

    他的背影在雨后灰蓝的天色下显得尤其冷漠。

    陈诺垂下眼帘,心头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再抬眼时,却见他缓下脚步,回身看了她一下,然后朝她走来。

    他把手中的早点递给她,接着在她面前蹲下。

    「上来。」

    陈诺心跳极快,小心翼翼趴到他背上,他将她背起来,一路沉默无言。

    到了院门口,楼下那一家子正忙碌着,女人声催促两个孩子起床吃饭,老刘拿着抹布擦拭摩托车,见他们父女进门,忙打招唿,「陈老板,早啊。」

    「早。」

    「诺诺这是怎么了?」

    陈恕说:「脚扭了。」

    「这孩子,多人了也不当心点。」老刘放下抹布,从兜里掏出一叠钱:「对了,这个月房租该交了,老碰不到你,都拖了几天呢。」

    正说着,他老婆从里面出来,「哟,陈老板,诺诺,很少见你们爷俩一起出门啊。」

    陈诺一边接过房租,一边打招唿:「阿姨早。」

    刘太太说:「看你爸爸对你多好,以后长挣钱了要好好孝顺他啊。」

    她扯扯嘴角,勉强莞尔:「嗯。」

    上楼进屋,换了鞋,陈恕放下她,拉过一张小凳子坐在茶几前,自顾上吸管喝豆浆,喝了两口,然后开始剥鸡蛋。

    昨晚的甘蔗排骨汤还摆在旁边,陈诺看着他,只觉得他的脸色这样苍白,眼底有浅淡的青影,小臂内侧还有被她抓伤的红痕。他的眼眸十分沉静,不知道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陈恕简单吃了些东西,一言不发起身回房,把床单和被子都扯下来拿到阳台塞进洗衣机里,然后换上干净的。收拾床头柜,发现台灯旁有一盒避孕套,没拆封过,昨晚他找了半天竟然没看到。

    陈诺坐在沙发上喝豆浆,目光随着他进进出出,心里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吃完小笼包,她把塑料袋和一次性筷子扔进垃圾篓,正准备端着那锅汤去厨房倒掉,这时陈恕却走过来,「待会再弄吧。」

    他递上一支软膏,「拿去擦擦。」

    陈诺接过,他转身回屋。

    静悄悄的客厅,她一动不动,过了一会起身走进房间,见他趴在床上补觉,便悄无声息地躺到他身旁,挨着肋骨的地方,胳膊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陈诺,」他忽而冷笑:「你怎么那么变态啊?」

    陈诺手一颤,往后退开些许,他却一把扣住了她的脖子,然后支起身,手掌往下,托着她饱满娇嫩的乳房掂了掂:「看,现在我也是了。」

    「……」陈诺倒吸一口气,抓住他的手:「爸爸,别这样……」

    他无谓地挑挑眉,拿过那支软膏看了看,坐起身让她褪下裤子。

    「腿张点,」他把药挤在中指上,探入她绯红的花心,「疼吗?」

    陈诺死死抓着枕头,在他有意无意的拨弄之下渗出湿润的液体,流至股沟。

    陈恕抬眸看着她,将无名指也送进窄缝中,缓缓,随意抠弄,然后找到敏感点,飞快地搅拌刺激,直得她满脸涨红,挺起腰,一面娇喘,一面泄得水流如注。

    陈恕含住她的嘴,轻咬她的舌尖,待她一波过去之后,轻缓地揉捏她的屁股:「还想怎么玩,爸爸陪你啊。」

    她摇头,红着眼圈埋入他颈窝:「不要了,不要了……」

    他轻笑:「这样就受不了了么?」

    说着贴在她耳边低语,「那要是我……」

    陈诺缩起肩膀,浑身紧绷,心跳如雷。

    他却笑得随意:「……你会不会直接让我喝饱?」

    陈诺耳根子红得仿佛要滴血。

    那个炎热又荒唐的七月,令人永生难忘,很久以后回想起来,真是陈诺最最前途迷茫,却又最最真实快乐着的时光了。

    八月到来,一个意外的喜讯传遍三宝小港的街头巷尾,名鼎鼎的菲菲西施结婚了,新郎是她的房东,陶海,一个其貌不扬、老实本分,却又默默恋她多年的壮汉。

    在婚讯还未传开之前,她约见了陈恕,首先把这件喜事告诉了他。

    那天天气很好,他们在老街的冰淇淋店吃铇冰,遮阳伞下,她的脸晒得发红,看上去就像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十分可

    桌上摊着她的请帖,陈恕不解:「你什么意思?」

    胡菲笑笑,用吸管去戳碗里的红豆:「上个月我回娘家住了几天,你没有打过一个电话给我,我想了很久,今年我已经二十九岁了,真的不能再耽误下去,我得结婚了。」

    她说着晃晃手上的戒指:「看,我说过吧,追我的人很多,不是非要等你的。」

    陈恕没做声。

    她又笑:「你最近过得怎么样,诺诺呢?」

    「在家。」

    胡菲扯扯嘴角:「真不敢想象,你跟陈诺……」

    她深吸一口气:「还记得七月初那天晚上吗,下了很的雨,我收到你的信息,跑去找你,结果开门却看到你们俩在接吻……」

    陈恕眉宇倏地一蹙,拳头攥紧,松开,「我当时只是喝醉了……」

    「对,刚开始我也想,或许你只是喝醉认错人了呢?爸爸亲亲女也不算什么。」她气息上涌,面部扭曲:「可我怎么才能打消疑虑呢?第二天早上趁你们不在,我拿着钥匙开门进去,放了一盒避孕套在你的床头柜上……」

    胡菲眼眶通红,浑身紧绷发抖:「几天之后,你们都去了店里,我又偷跑进你家,发现那盒避孕套只剩下两个……」

    陈恕勐地站起身,额角青筋起:「你闭嘴……」

    胡菲狠狠瞪着他,似哭似笑:「你跟陈诺一天几次啊?她才十六岁,下面很紧吧?受得了你吗?乱伦的滋味怎么样?陈恕,自己女很爽吧?!」

    「你他妈闭嘴!」他掐住胡菲的下颚,仿佛被激怒的勐兽,随时要把人生吞活剥。

    胡菲仰着脑袋剧烈颤抖:「你们真恶心!陈诺那个贱货,竟然勾引自己的爸爸,她就是个贱货、变态!你打啊,你要是敢打我,我就敢让整个三宝港的人都知道你们父女在乱搞!你们这对乱伦的变态!」

    胡菲哭起来,陈恕松开她,转身就走。

    菲菲西施趴在桌上哭得心碎:「陈恕,你这个混蛋!我恨你!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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